与子成说
(一)
十一月,京城落下了第一场雪,片片雪花落在椒房殿的前院,几个宫人低头弯腰,默不作声地扫着雪,整个殿内一片安静。
余笙坐在窗边,左手绕着自己的发丝,右手将窗外伸进来的梅枝压弯又松手,枝丫上的雪簌簌地落了下去,露出了结着片片冰花的红色花瓣。他将梅枝抬到鼻尖,细细地嗅了嗅那淡雅的芳香。
当真是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。
他与赫容,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,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,也是结发相许一生的夫妻。
赫容推门进来时,余笙和窗外探进来的一缕梅枝玩的正欢。
“长卿。”
余笙听闻有人叫他,回过头来,看到赫容的一瞬脸上瞬间迸发出欣喜的光芒。
“端榆你来了呀。”余笙下意识地将他的字喊了出来。多年养成的习惯,一时半会儿也改不掉。
赫容身边的老太监咳了两声,余笙连忙捂住了嘴。
“糟了我给忘了……端榆已经登基了。”余笙的声音从手指缝里溜出来。
赫容不由地想笑,挥挥手让老太监出了门。
地龙烧的殿里暖暖的,余笙放下玩了半天的梅花枝,撑着桌岸站起身来,一下子扑进了赫容的怀抱中。
赫容一把接住飞扑过来的余笙。
“你慢点跑,仔细别再摔着了。”他的指尖穿过怀中人黑藻一般柔顺的长发。
“端榆难道接不住我?”余笙蹭了蹭他的下巴,细细地嗅了嗅他身上浅淡的墨香味。
“今天它有没有闹你?”赫容松开余笙,轻轻地在他高耸的上腹打了个圈儿。
余笙随意地摸了摸,六个月的胎儿将他的腹部撑起了一个不小的弧度,像个小西瓜一般挂在他精瘦的腰上,十分可爱。
“我每天日子过得跟养猪似的,他在里面肯定也舒舒服服的,闹哪门子闹嘛。”
赫容浅笑着看着眼前的余笙。
自从他们一举攻下皇城,将趁着老皇帝去世兴风作浪的各位奸官一网打尽后。余笙便被赫容塞进了后宫里,每天好吃好喝好打扮地伺候着。脱下战袍换上华丽的宫服,再把他那一束马尾散下来。一副眉若远山之黛,唇似三月桃花的美貌竟是比青楼的花魁还胜上几分。
“端榆今个儿怎么来的这么早?那帮吹胡子瞪眼儿的老头子们没缠着你上奏折?”余笙拉着赫容坐到榻边,随手取了块点心叼在嘴里,又另取了一块递给赫容。
“今天想我的宝贝长卿了,趁着他们不注意从后门溜了。”赫容咬了两口点心,把余笙鬓角旁的一缕碎发掖到耳后。
“可真会瞎编。”
赫容环视了四周一圈。
“在这里住的怎么样?比军营硬邦邦的草席舒服多了吧。”
“嗯,睡得是舒服多了。就是这里要在意那么多条条框框,倒不如军中来的快活。”
余笙已经整整六个月没舞刀弄剑了,孩子把他的腹肌撑开本来就带给了他极大的身材走样的错觉,再加上赫容每天发了疯似地给他投喂。今早他捏着自己微微发肿的脸,连念叨了二十多遍“父爱最伟大”才控制住自己掀翻房顶的欲望。
“等这孩子出来,我就带着他去校场提提刀练练剑,把他培养成和他爹我一样英姿飒爽的铁血男儿!”
赫容摸了摸他的脑袋顶。
“我们长卿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。”
“……端榆你是不是在外面宠妃纳妾了?”
“……没有啊。”
“那你怎么越来越会敷衍我了?”
“真的没有阿。”
余笙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,确认此人态度诚恳才勉强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把刚才我吃的那盘点心明天送来一盒我就勉强相信你。”
“……长卿,你刚才吃的是哪一块来着……”
“……”
余笙眯着眼睛瞅着赫容。
“你果然是外面有人了。”
“我真的没有。”
“……你今晚滚回自己的养心殿睡吧。”
“长卿!我错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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